前幾天在得到直播講《被討厭的勇氣》,講到其中的核心句:「自由就是不再尋求別人的認可」,結(jié)合最近的事,有一些感悟和大家分享。
不再尋求別人的認可,只說了一半,另一半是「要做有價值的事」。但是這兩件事很容易混為一談。在現(xiàn)實生活中,大多數(shù)時候我們只要做有價值的事,就自然會被別人所認可。所以也沒必要做出區(qū)分。但有些特殊情況,需要把兩件事分別看待。能這樣做的人,就是平凡人里的英雄。
在哈學(xué)八級學(xué)者,張春老師的啟發(fā)下,我想用《哈利·波特》的一個情節(jié),說明這個差異。
在三強爭霸賽的最后,哈利目睹了黑魔王的復(fù)活。他把消息帶回霍格沃茨,警告了魔法世界的所有人。然而整個夏天過去,魔法部并沒有勇氣接受這個壞消息(很多普通人也一樣)。在權(quán)威媒體《預(yù)言家日報》上,哈利被描寫成一個「撒謊者」,一個為了博取別人關(guān)注而不擇手段的壞小孩。
那時候,真正殘酷的戰(zhàn)斗還沒有開始,世界處在一片虛假的寧靜中。哈利成為別人眼中的笑柄,甚至更慘——騙子。這對他打擊很大。新學(xué)期開始后,他有一段時間非常暴躁。第一天晚上他差一點跟室友西莫絕交,因為西莫的媽媽相信《預(yù)言家日報》的話(西莫本人則半信半疑,向哈利求證)。
“你為什么還要問我?”哈利反駁道,“就像你媽媽那樣讀讀《預(yù)言家日報》好了,為什么不呢?你需要知道的東西它都會告訴你的。”
“不許你對我媽媽說三道四。”西莫氣憤地說。
“誰管我叫騙子,我就要對誰說三道四!”哈利說。
《哈利波特與鳳凰社》
哈利的反應(yīng)是人之常情。從前面的觀點看,他這時就糾結(jié)于「獲得別人的認可」。他在意的是,居然有人不相信「他」,損害「他」的名譽。而他處理憤怒的方式,是把這些人遠遠推開。
你不信我?好,我也不再跟你有任何聯(lián)系了。你這種人不配知道真相。這是一種微妙的報復(fù)心態(tài),通過這樣一種報復(fù),哈利維護了自己的尊嚴。
注意,我再強調(diào)一遍——
那時他在維護自己,而不是「真相」。
很難責(zé)怪哈利。換成是你我這樣的人,我們也難免會這樣想吧?似乎還有點解氣。這是人在受傷之后的本能反應(yīng)。赫敏和羅恩建議哈利教大家黑魔法防御術(shù),哈利不情愿,甚至跟兩個朋友大吵一架。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出于報復(fù),和自憐自傷。
“就教你和羅恩,是嗎?”
“嗯,”赫敏說,看上去又有一點不安,“嗯……你聽了可千萬別再發(fā)脾氣,哈利……但我確實認為,只要有誰想學(xué),你都應(yīng)該教他們。我是說,我們是在談?wù)撊绾伪Wo自己,抵抗伏地魔。如果我們不給其他人提供機會,似乎不太公平?!?/p>
哈利考慮了片刻,然后說道:“是啊,但我懷疑除了你們倆,還有誰會愿意我去教他們呢。別忘了我是一個怪物!”
“嘿,我想,當(dāng)你知道竟然有那么多人有興趣聽你講話時,你會感到吃驚的?!焙彰粽J真地說。
《哈利波特與鳳凰社》
后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,哈利遇到了比他期待更多的朋友。這就是鄧布利多軍的由來。
沉浸在「我沒有被充分認可」的想法中,人就會產(chǎn)生眾叛親離的孤立感,視野就變得狹窄。哈利只看到赫敏和羅恩兩個朋友,但那時的納威、盧娜、還有金妮,一直在表達對他的支持。哈利和西莫沖突的當(dāng)晚,納威堅定地說,我奶奶說《預(yù)言家日報》是胡扯,我們不看這個報紙,我們相信哈利。
(納威看上去笨笨的,其實非常了不起。他的奶奶也很神奇。以后我也想談?wù)勊麄冏鎸O。)
幸運的是,哈利沒有長時間沉浸于這種情緒。他很快調(diào)整了心態(tài)。他意識到最重要的事,不是他「哈利」會得到什么,而是阻止黑魔王。
也就是說,他把這兩件事分開了:一是讓自己獲得理解,二是為了抵御黑魔王而戰(zhàn)斗。
他堅定地選擇了后者。
這時候要做什么,不做什么,就很容易判斷了:重要的是說出真相。不管別人怎么想,但他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(nèi),影響每一個可以被影響的人。這就是為什么他不惜和烏姆里奇沖突,也要一遍遍警告大家。你們信不信我是你們的事,我說不說是我的事。哪怕為此得罪魔法部,被烏姆里奇惡毒地訓(xùn)誡,哪怕一次次把恥辱的句子刻到血肉里。
對哈利來說,肉體的傷痛還好,更難忍的是恥辱,是被人打上了「騙子」的罪名無從洗刷。而他真正的高光時刻,就是他選擇了無視這一切。在屢受折辱的同時繼續(xù)發(fā)聲。他甚至用一份荒誕不經(jīng)的雜志《唱唱反調(diào)》說出真相,那是唯一讓他發(fā)聲的地方。既然只有這里,他就在這里發(fā)聲。
他收到雪片般的來信。有人感謝他,有人詛咒他,還有人說他是瘋子。這些信他看不過來,也不再像對西莫媽媽那樣計較了。他有更重要的事。
他沒有浪費一秒鐘的時間在自己身上。
我想如果是以前的哈利,恐怕會猶豫。愛惜羽毛的人不會隨便把自己的名字跟《唱唱反調(diào)》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一個撒謊精,配一個胡言亂語的花邊小報,這是多大的笑料啊。但哈利不在乎,他想明白了。
重要的是戰(zhàn)斗,而不在別人看我是什么。
從產(chǎn)生這個覺悟的那一刻起,哈利就是一個當(dāng)之無愧的英雄。無關(guān)于勝負,無關(guān)于生死。
我想再說得清楚一點。這個故事講的是被委屈和誤解時的控制權(quán)。它提出了一個問題:如果必須面對別人對你的不認可,遭遇孤立,你該怎么辦?它的回答是:你要把控制權(quán)拿回到自己手里。
如果把重心放在「尋求認可」上,就是把控制權(quán)交到別人手里。別人點頭,你才做,別人不認可,你就不做。那意味著拱手讓人掌控你的心情、你的決策、你的行動。大多數(shù)時候我們這樣想,沒問題,誰不愿意被人喜歡呢?我們做有價值的事,就可以充分享受別人的認可。但總有一些時候,你做著你認為正確的事,卻飽受非議,這時對認可的看重反而會消解做事的動力,甚至讓人反向而行。
把控制權(quán)拿回到自己手里。
拿回來的方法就是:不理別人,繼續(xù)做你要做的事。不要被那些不認可你的聲音擺布。
他們一點都不重要。
其實,早在哈利做出這個決定之前,他就已經(jīng)學(xué)到了這個道理。前一年,他的朋友海格被曝出有巨人血統(tǒng),受到學(xué)生和家長的抵制。那時候海格郁悶得想要一走了之。哈利和朋友們?nèi)グ参克龅洁嚥祭?,鄧布利多清楚地教給他們這一點。
“并不是每個人,”海格沙啞地說,“并不是每個人都愿意我留下?!?/p>
“說實在的,海格,如果你想等到全世界人的支持,恐怕就要在這個小屋里待很長時間了。”鄧布利多說,這時他的目光從半月形鏡片后面嚴厲地射過來,“自從我擔(dān)任這個學(xué)校的校長以來,每星期至少有一只貓頭鷹送信來,對我管理學(xué)校的方式提出批評。你說我應(yīng)該怎么辦呢?把自己關(guān)在書房里,拒絕跟任何人說話?”
《哈利波特與火焰杯》
你等不到全世界的支持,總會有人不認可你。但你還是要做真正重要的事。就這么簡單。
關(guān)于這一點,中國有一句更簡單的話:但行好事,莫問前程。八個字概括了一切。道理很簡單,但做起來并不容易。一個人被卷進漩渦中心,還能保持堅定,矢志不渝地踐行自己認為正確的事,這是真正的英雄所為。不管在魔法世界還是現(xiàn)實世界,我想,擁有這種品格的人都永遠值得紀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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