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(guān)系格式塔治療(Relational Gestalt Therapy)9天8夜馬拉松式工作坊——鄙人不才,申請到了太平洋格式塔治療研究所(PGI)和洛杉磯格式塔治療研究所(GTILA)的雙份獎學金,遂最終成行
格式塔治療系統(tǒng)訓練...一直都好像是俺兒時的夢。而這次PGI組織的培訓,我相信代表著格式塔治療的最新發(fā)展——和精神分析一樣,經(jīng)典格式塔,正在向關(guān)系/主體間轉(zhuǎn)變。而太平洋格式塔研究所,是這種轉(zhuǎn)變的先鋒。
我試圖整理當時發(fā)的朋友圈,感性的、理性的,從而把這段神奇的經(jīng)歷能夠梳理、固化下來。
抵達大洛城北部的little town Ojai...放下期待,但愿能在這美麗的Ojai山腳下享受這段高強度的完形之旅。
上午,馬上干貨就來了——傳說中的LA第一位格式塔治療師Gary Yontef 講座,介紹美國西海岸六十年代的格式塔發(fā)展和趣事掌故。
我仍然以精神分析師的視角在聽“他們的故事”,然而內(nèi)化整合認同已經(jīng)在悄然的發(fā)生。
這哪里像精神分析那樣早年化智性化...小組里一上來就立當下,就上情緒...雖然感覺有點蒙,但體驗是很好的,更像自己。希望有天格式塔的歷史和掌故也可以成為“我們的故事”
Gary Yontef--LA格式塔治療的活化石,佩爾斯在Esalan Center的親授弟子,但他對佩爾斯本人充滿著復雜的感受和記憶,我們下面會談....
緊接著下午進治療小組,自己被做,且看別人做....
一下午體驗下來,對關(guān)系格式塔的實操產(chǎn)生如下感觸:
1. 關(guān)系格式塔對于情緒的接觸相當輕緩。
2.非常非常遵從改變的悖論,不輕易做實驗,即使邀請組員做實驗,也不會push.
3. 改變了“在團體當中進行個人治療”的經(jīng)典設(shè)置,開始充分利用組員之間的團體動力。
4. 團體facilitator有很大一部分功能在于分享自己的感受和體驗,呈現(xiàn)自己的openness,以邀請組員以更大的openness來呈現(xiàn)自己. I jump, you jump, but I jump first anyway, 你隨意.
5. 經(jīng)典格式塔的面質(zhì)技術(shù),在關(guān)系格式塔中幾乎難覓蹤影
6. 始終不變的焦點是當下對情緒、身體感受的覺察,什么過去和將來的主題都會回到當下的情境中進行具體化, 尤其注意情緒和軀體感受兩大管道
7. 承認有自我(self)存在,但自我是一道水流,變動不居。所以不否定自我,但否定有穩(wěn)定不變之“常我”。和關(guān)系精神分析比起來,精分注重自我的關(guān)系性,與其他自我的紛繁聯(lián)系性;關(guān)系格式塔注重自我的動態(tài)性。
兒子醒了,我必須去做早餐了....本來想起碼寫完day 2的,看來得放在下一篇了,也好,這就是格式塔的精神——情緒來就感受情緒,事情來事情就做事情,想法來了就說。別特么擰著,你的存在總是溫柔地裹挾著你,它總不會辜負你。
我一鐵打的漢子,沒想到在第二天跟治療師Armin在團體里工作后,就哭得稀里嘩啦. 然而工作完以后的那份輕松、愉悅、如卸下千斤重擔般的體驗,依然記憶猶新。當天體驗結(jié)束以后,我發(fā)的圈是:
“感謝你們?nèi)绠嫲愦嬖谥?,讓我明白,人終究不能治愈另一個人。然這種深度的、難以言喻的相遇和交匯,讓所謂的治愈變成了副產(chǎn)品,它真的只是副產(chǎn)品。
在這幅畫中,我看到了一個孩子,他畏縮地躲在窗戶后面,看著我工作,看著我和另一個人相遇,因為此番相遇,我們談起了這個孩子,我們希望他不要再躲藏,那個人吃人的年代,那些人整人的關(guān)系已經(jīng)過去,而且就算它們再來,我也不會走開...I am here, I am here, 我就是不屈的生命力。
在格式塔中的療愈體驗,如水銀瀉地一般,當然有十年如一日的精分領(lǐng)悟做鋪陳,但是格式塔緊扣身體,停駐當下,順勢而為,注重過程而非內(nèi)容的敏銳還是把我震撼到了。
精神分析讓我知道了這個孩子,讓我去愛這個孩子;格式塔讓我去抱他,不要離開。如此連綴自然,是為一體。grateful.
所以如果我要給我的同事和學生建議,那就是不要到加州來學習精神分析和格式塔,去東部學CBT,DBT,還有MBDT,年輕人不要讓療愈來得太早,也不要讓生活太美好。I am joking.”
如今再來看當時的這段文字,還有配圖,我可以清楚地知道我當時在說什么:
一、 “人終究不能治愈另一個人”,
我想表達的意思:治療師Armin在和我的工作中,呈現(xiàn)出了很多的思考和疑惑,但他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過程。他在聽到我的故事后,他共情于我的痛苦,同時我也可以看到他在苦苦思索應(yīng)對的方法。
這一段治療過程讓我感到兩個字——真實。對方作為一個治療師,是一個真實的人,一個有感情,有困惑,攜帶著文化差異,但卻始終內(nèi)外一致,不掩飾這一切的——人。
我當時的體驗就是:哦,天哪,他是一個如此不同的人,他來自于不同的國家,不同的文化,和我相差三十歲......——but so what?。看藭r他依然想理解我,他依然想要穿過層層個人、社會、文化的迷霧,和我相遇。
這種“相遇”(encounter)的體驗一旦被獲得時,用最直觀的語言來形容就是:你個人的苦難,終于被另一個人類同伴真切地看到了,而且他不是站在你頭上看你——他挪動著笨拙的身子,一直想下來,想下來,和你呆在一起。而他也踉踉蹌蹌地做到了,他做到了。
當這種“相遇"達到的時候,你的苦難,你的癥狀,你所訴說的一切,遂有了一種被轉(zhuǎn)化的體驗——它們依然在,但因為另一個人類同伴的參與,它們似乎被稀釋了,似乎,不再那么刺痛了。
二、“我看到了一個孩子...”
這一段中,我想表達的是:因為過往傷痛而解離出來的那部分人格——我在團體中把他命名為“小孫平”,被格式塔技術(shù),給清晰地外化了出來。
在Armin的帶領(lǐng)下,我開始與這個孩子對話,我告訴他過去的,業(yè)已過去;就算它們不過去,我——“大孫平”以今日之力量和悲憫,也絕不會讓那些人和事再傷害你。
格式塔治療是純體驗的,它不會像精神分析那樣,問你什么過往造就了這個孩子,它不會讓你去思考這個孩子傷痛何來——它會讓你直接去抱住他,別讓他再一個人,忍受那猶如百年般的傷痛和孤獨。
用精神分析的術(shù)語,這就是“去解離”,讓人格中垂直分裂的兩個部分再次相遇、和解。
三、精神分析和格式塔
在第三、四段中,我對比了格式塔治療和精神分析給我?guī)淼牟煌w驗。這一點我在此不展開。
只想說一點:沒有十年下來超過1000次的psychoanalysis個人分析,我不可能在一個格式塔團體小組中這么快地出體驗。精神分析讓我早早地就認識、了解并且愛上了這個“小孫平”——格式塔讓我直接擁抱他,這就像一個得以最終完成的儀式,一切水到渠成。
經(jīng)過這一次團體,我在體驗層面上,用自己的肉身完全確認了現(xiàn)代精神分析和關(guān)系格式塔治療之間的兼容性。
四、人的療愈/而非物的修復
最后一段,我開了一個玩笑:我希望我的朋友和學生們都去學習有正規(guī)操作流程的CBT以及它的變體DBT,還有各種BT....我無意諷刺認知行為治療體系,這個體系中某些人物也確實贏得了我的尊敬。
我想表達的只是:在心理治療領(lǐng)域里面,有一群人,他們首先看到的是人,然后才看到癥狀;他們在治療中總是撫心、自問、反求諸己,而不是去翻閱各種經(jīng)典操作手冊......
這些人文主義陣營的治療師,他們的療愈可能沒有充分的所謂“實證基礎(chǔ)”,但我不認為它們應(yīng)該被現(xiàn)在市面上多得數(shù)不清的各種實證療法所淘汰。
實驗、數(shù)據(jù)、測量達不到的某些人類心靈層面,是這些人撐起了在這些層面上,獨屬于人的尊嚴。
整個9天8夜的訓練,其實每一天,關(guān)系格式塔的培訓基本上都分為四大板塊:1. 晨間理論講座. 2.治療性團體(參考上一篇). 3. 咨詢實戰(zhàn)團體 4. 晚間工作坊
今天我要來談?wù)劦?個訓練板塊——咨詢實戰(zhàn)團體 (breakup group)。
這個團體的設(shè)置很簡單:通常由5-7名受訓格式塔治療師+1名資深督導組成,其中每輪咨詢實戰(zhàn),都由一名受訓者做咨詢師,另一名受訓者做來訪者,而督導及其他受訓者在一旁觀摩整個過程——其間:
督導可以叫停咨詢,問“咨詢師"或者"來訪者"問題(但督導一般不會這么做——除非咨詢師有重大失誤);
咨詢師在遇到瓶頸時可以停下來向督導和組員求助;
另外,在咨詢結(jié)束以后,其他組員要給出反饋(而非評價)
在第三天,我完成了自己第一次關(guān)系格式塔“咨詢師”練習。當時發(fā)的圈圈:
“完成了第一次在督導和團體成員“監(jiān)控”下的格式塔治療session。感覺很好,督導相當滿意,特別是對我“在場”(presence)的能力給出了很多的credit.
其實在這次訓練中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,那就是“共情”和“在場”的能力,很自然地被另一個人的情緒深度觸動,但也能夠理解這種觸動的能力,似乎真的是在我身上已經(jīng)定型下來了。
無論我有多么緊張,督導就坐在右手邊,盯著我做咨詢,組員圍了一圈(圍太近的還要被我趕走)——但那種只看到來訪者,緊緊跟隨,真實與之相對的咨詢狀態(tài)——那種全世界我都看不見唯獨看見你的狀態(tài),真的在我身上,已經(jīng)形塑且穩(wěn)定下來了。
有時候我對自己臨床能力并不自信,但是經(jīng)過這樣的現(xiàn)場咨詢訓練&督導,我相信我不必對自己再過度懷疑。
就是兩個人,兩個活生生的人,要相遇要跨越一切的不理解和深刻的不同而相遇。所以別讓任何理論橫亙在你我中間,別讓任何呼吸練習、任何身體覺察占領(lǐng)你我的視野,別讓任何先入為主的東西打擾我-你之直接相遇。
就這么簡單。之前我對此并沒有足夠信心,而今天,就這么“簡單地”處理了這個極其沉重的喪親case,卻獲得了喝彩。
這讓我發(fā)現(xiàn)我一直在做的,就是我自己,且這個自己一直深具感受力?!?/p>
今天再讀這段文字,當然會有喜悅,但更多的是對自己通過整十二年沉淀下來的咨詢風格的思考:
1. 感性和理性的平衡:
第二段中”很自然地被另一個人的情緒深度觸動“——是進得去,是感性地與人互動,思之所思,感知所感,視其所視,傷其所傷...之能力
而”能夠理解這種觸動“則是一種能夠相對理性地,稍微跳脫一些進行思考和分析的能力——我經(jīng)常對自己的學生說:”下得了他人地獄,那是悲憫;能從那地獄中活著出來,那是智慧——心理咨詢需要悲智雙運“
有些咨詢師感性能力很好,有些咨詢師理性很強,而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非常平衡,這是大天秤的基礎(chǔ)人設(shè),可能也是沒有什么辦法的事情。
2. 共情沉浸(或者說“現(xiàn)象學聚焦”)能力的夯實:
”那種全世界我都看不見唯獨看見你的狀態(tài),真的在我身上,已經(jīng)形塑且穩(wěn)定下來了“說的就是這個能力。
這個部分毫無疑問得自于科胡特的精神分析自體心理學,以及羅杰斯的”以人為中心療法“。
長期和來訪者保持共情同調(diào)狀態(tài),長期“跟隨”來訪者的情緒,其實就像練肌肉一樣——會夯實、內(nèi)化一個咨詢師聚焦于來訪者的能力。
而且這種聚焦不是把來訪者集中地當成一個物體去做“外部觀察”;而是長期地“消散”在其主觀視角下,做“內(nèi)部體驗”。
時間久了,“共情”也會逐漸從最開始的技術(shù),轉(zhuǎn)變?yōu)橐环N基本態(tài)度。自然到來,自然離去,無需強求。
我在我的課堂上經(jīng)常會提及這種能力——共情能力是沒有辦法一蹴而就的,它真的是拿個人分析、督導、10000個小時及以上的個體/團體咨詢時間,一分鐘一分鐘給你磨出來的。
那些走捷徑偏廢臨床的所謂大咖們——總歸繞不開這一層,因你繞不開這一層,那么是真金還是廢鐵,其實就不難分辨。
3. 先看人,而非先動用理論和技術(shù)的能力
“兩個人,兩個活生生的人,要相遇,要跨越一切的不理解和深刻的不同而相遇。所以別讓任何理論橫亙在你我中間,別讓任何呼吸練習、任何身體覺察占領(lǐng)你我的視野,別讓任何先入為主的東西打擾我-你之直接相遇。”
我覺得這種能力來自于長期的存在主義-現(xiàn)象學心理治療訓練,這是一種——在日益把人物化,把理解技術(shù)化、把生命程式化的社會文化氛圍之中,依然保持本真的治療態(tài)度。
這種態(tài)度并不是說心理咨詢不需要理論,無需動用技術(shù)——而是說:在我-你的直接相遇過程中,在我充分理解你所說的那一飯一蔬,一情一愛,一人一事,一起一伏...之前,我不拿我所學的心理學理論來框你的體驗,我不動心思用我所學之心理學套路來“應(yīng)對你”。
人優(yōu)先,對人的理解優(yōu)先——沒有這個部分,后面的理論和技術(shù)套路用得都不會合其身,得其法。都將是無根之木,無源之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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